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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微信红包,怕是不会过年了

没了微信红包,怕是不会过年了

「放下 VR 眼镜,赶紧拿起手机啊。科技改变生活,过年就是要忙才热热闹闹的啊。」这是大年三十,主持人朱军在春晚的串场中说的。

微信、QQ 和支付宝红包横扫了这个春节。你不得不承认,好的营销改变生活。回想除夕夜的热闹,大家要么争先恐后地在群红包里分一杯羹,要么沉浸在给予的美好里。调闹钟、开 4G、同时刷十几个群……抢到或抢不到,或悲或喜。

总之,微信说了,「有微信红包,才叫过年」。

电子红包成为新年俗

2017 年除夕,微信收发红包数量达 142 亿个,其中零点时达到峰值 76 万个/秒;参与 QQ「LBS+AR 天降红包」和「刷一刷红包」去重的总参与用户数为 3.42 亿;1.68 亿人集齐支付宝五福。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传统佳节里,上亿老百姓以同一种姿势按动手机,为同一个「開」字兴奋不已,看到「福」字先扫为敬,见人就问「你有没有敬业福?」

科幻作者说,这是科技公司对人的异化,一种互联网生态下的科幻景观。

一种仪式又被新的时代消费了。怀旧的人会伤感,但是没什么用,时代终究是要向前走的,变迁才是常态。就像有买买买才叫双十一,有品牌限定版才叫节日气氛啊。

八十岁的姥爷都戴起老花镜学抢红包了。直到下一个新品横空出世,科技公司的电子红包可能仍然会是除夕夜我们最为津津乐道的东西。

没了微信红包,怕是不会过年了 图源: Beijing Today

毕竟满屏的红包在那儿,哗哗的撒钱音效听起来又很刺激,不拆很难过,抢不到也很难过。不能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啊!

手指舞动、表情包交错间,新的社交方式野蛮长成。

社交媒体的礼仪:群发的我不回

拜年除了发红包,还有不少人喜欢用五年前群发短信的方式。给微信通讯录里的人,群发二十行的四字成语。许多人因此不堪其扰、不知所措。

就像郝云唱的:

原来你这是群发的信息,竟然还忘了修改后缀。你说他怎么能这么棒槌,我真想给这爷一锤。

我们所处的社交媒体环境究竟在发生怎样的变化?

推荐你看一下《 为什么群发祝福的人有「共情」缺陷 》这篇文章下的评论,很有意思。当有人试图认真去谈社交媒体里的人情世故,就会有许多人觉得他「矫情」、「上纲上线」。

媒介载体在变,人没变。 分歧在于,我们使用社交媒体的习惯是不一样的

比如,SNS 的概念对我父母来说,就是茶余饭后一小时看下朋友圈的三五条更新,刷刷今日头条,就像从前翻报纸一样轻便。但对我创业的朋友来讲,可能就意味着所有的工作、生活、无穷无尽的信息轰炸,同时 timeline 上的每个「朋友」看上去都在兜售自己。

结果,「给你发祝福还咄咄逼人地嫌烦」与「群发微信的人共情能力很差」形成两股水火不容的力量。谁也不能说服谁,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最有道理。

没了微信红包,怕是不会过年了 图源: YouTube

澳大利亚心理学家约翰特纳和米歇尔霍格在「社会同一性理论」中认为,人类会自然地将他人分成内群体(ingroup)和外群体(outgroup)。拥有一种我们的感觉能增强我们的自我概念,这种感觉好极了。

我们的「社会同一性」越重要,我们就越强烈地感受到对群体的依恋,面对来自其他群体的威胁时,我们的反应就越充满偏见。(Crocker & Luhtanen,1990;Hinkle & others,1992)

《社会心理学》认为,挫折滋生敌意,人们有时候会针对竞争性群体来表达这种敌意。毒舌电影创始人何君曾说,「共识在现在年轻人的眼里,应该是超级不重要的事吧」。新榜创始人徐达内说也说,圈层和亚文化已经成为常态。

这可以解释在目前 SNS 的战火里,共识缺席的原因。

从前的人们没有敌意吗?并不,只不过互联网是更好、更强烈的表达工具而已。

SNS 和算法鼓励圈子文化,碎片阅读鼓励情绪化输出。在新的媒介语境下,严肃媒体、平台和社交网络的责任在于呈现多样性,并博取更多的探讨空间。将来,这才是更珍贵的东西。

SNS 抑郁

在上面「群发祝福」的例子中,还有一种声音是:「虽然认同,但不敢转到朋友圈」。公私揉杂的传播环境里,「转发」可能意味着一个危险动作。

  • 转发拥有尖锐标题的文章,会不会得罪别人?
  • 为什么我 @ 了他,却没有得到回应?
  • 为什么同一组照片,她只给我朋友点赞,却对我的置之不理?
  • 他怎么能不回复我的微信工作消息,却在发朋友圈?
  • 同事都转发了公司的广告,我却没有,老板会不会对我有偏见?

没了微信红包,怕是不会过年了 图源: Private Medical

技术如何重塑人际交往?很多时候,不是一句「上纲上线」可以蒙混过关。

就拿微信上的「第一印象」来说。回想一下,这可能是个及其粗暴的过程:

通过好友申请以后,放大对方头像、看下一句话的个性签名,再花一两分钟时间快速翻一下对方的朋友圈,基本就能得出这个人的几个标签了。

我们简化世界的方式之一就是归类(Macrae & Bodenhausen,2000,2001),而刻板印象代表着认知效率。

所谓「对所有人说的,也是不对任何人说的」(broadcasts to everyone and no one),描绘的就是这幅「隔空喊话」的图景。电影里,斯诺登的女朋友对不爱照相的他说:按照社交媒体的标准,你根本就不存在了。 朋友圈定义你,「标签化」在不断训练我们的思考方式。

技术和机器释放自由,互联网加速了欲望的放大。 它不一定正面。比如在土耳其,Facebook 就充当了固化女性保守形象的工具;当然也不一定负面,根据世界著名人类学家丹尼尔·米勒(Daniel Miller)团队的研究结果,与批评家们臆想的相反,表情包文化(memes)并没有限制交流、同化表达行为,反而增强了表达能力。

人类的零件并没有改变,只是我们一旦开惯了汽车,就很难再回到黄包车的低效时代。

而如今,我们开上了社交媒体的高速公路。新的规则和秩序早就默默地形成了,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互联网是免费的,用户就是产品,技术是不会回头的,连同我们记忆中的生活。但我们也许可以怀抱这样的希望:在今天,被机器和消费主义碾压的「年味」,会在明天长出新的。

说真的,比起那一毛两毛钱的,还有什么比同时在线、一起做同一件事的仪式感更伟大的呢?

参考资料:

  • 全媒派:谁塑造谁?人类学田野调查揭开社交媒体「真相」
  • 梨视频:东方早报的漫长告别
  • 《社会心理学》第 11 版,David G. Myers 著,侯玉波等译
原文  http://www.geekpark.net/topics/217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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