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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阿朱是我的同龄人,当年没有考上大学,在绍兴老家办纺织工厂,二十年前企业就上市了,是我们这群朋友中最早开上奔驰的,我吃的第一顿鲍鱼捞饭就是他请的客。那些年,A股市场妖股横行,很多上市公司靠着炒作赚得盆满钵满,阿朱的公司业绩不错,可是他的那只股票却一直不温不火。

有一次我问他,别人家都找券商弄一些题材,甚至直接自己坐庄,你为什么那么老实?

阿朱自有他的道理。他说,那些炒股票的人,赚了,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亏了,却大骂上市公司,我就老老实实地做企业,他们爱买不买。然后,他从西装内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这是他刚刚读小学的儿子的照片。阿朱对我说,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到底是那帮臭小子们的。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一晃眼,那个西装内口袋里的臭小子就长大了。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这个身高1米9——比他爹足足高出一个头——的90后小帅哥来找我,说,跟他爹实在无法沟通,再弄下来,父子关系可能要破裂了。

小朱帅哥是在美国读的工商管理,先是在甲骨文总部干了一年,去年初归国,在阿朱的公司里当董事长助理。父子两人在种种问题上,从企业转型、资本运营到管理层更新等等,都分歧巨大,几乎无法心平气和地开完一个会、吃完一顿饭。

在我的书房里,我安静地听小朱抱怨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打断了他。然后,讲了十多年前的那个西装内口袋里的照片的故事。小朱突然泪流满面。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当今中国,有2000万家私营企业,主力正是60初到70中的一代。他们白手起家,野蛮成长,靠着直觉和本能拼出一片天地,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也改变了家族和国家的命运。

如今,他们的孩子们都长大了。而这一代人,天生是全球化和互联网的一代,他们从小受到最优良的教育,大部分出国留学,其中85%读的是商科,经受了最好的科班训练。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如果说阿朱一代是赤手挖矿,铸铁成刀,那么,小朱一代则从第一天起就握刀在手,盼顾四望。刀的来历不同,用途迥异,对刀的理解和期盼便千差万别。

吴晓波频道做过的一份调查显示,65%的私营企业在未来十年内面临接班课题,其中半数的接班人将为90后。而对90后二代的调查显示,心态选择是鲜明的“三三分”:三分之一愿意接班,三分之一明确表示不愿意,还有三分之一摇摆其间。

而像小朱这样的二代,在同龄人中又是孤独的群体。他们是咬着金钥匙出身的,从小不知饥饿为何事,没有被野草刺伤过双手,这把金钥匙既是命运的礼物,也可能是一份“诅咒”。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小吴和小王是另外两个90后二代。去年4月,我组团去德国汉诺威考察工业展,他们报名参加,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小吴的家族工厂在汕头,小王的在广州,一个是做能源配套,一个是方便面生产线。

在德国的那几天,他们白天随团考察,是最认真的学员,晚上又抱着被子彻夜长谈,彼此发现,几乎面临很多相同的苦恼,他们踌躇其中又不得其解。后来我才发现,在那个近300人的企业家考察团中,居然有9位正在接班途中的90后二代,在汉诺威工业展上,他们可能是最年轻的中国面孔。

商业是一个美好而充满了冒险气质的人生游戏,它既与学识和能力有关,同时也需要经验、阅历和胆识,在年轻启程的时候,找到一批志同道合的同龄人同行,大抵也是一份幸运;

四十年中国商业进步所形成的价值观、能量和经验教训,需要以最直接的方式投注于这批与未来有关的年轻人,没有一位先行者和研究者有拒绝的权利。同时,他们需要超越父辈,从进入商海的第一天,就培养产融结合的新理念和知识体系。

当我们的孩子从西装内口袋突然跳到面前的时候,他们是新鲜的,陌生的,甚至也是可怕的,两代人之间的有效互动及互相谅解,是一门已经被荒废了百年的家族学业,我们需要重新学习;

在这个转型中的公民社会,商业既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也有撕裂阶层和腐蚀人性的魔力,从第一天起,年轻的传承者们就应该站在进步和善良的一边。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吴晓波:“九零门”,你们在哪里?

传承,在每一个种族、每一个国家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而那些真正值得传承的,更多的时候,并不仅仅是知识,而是常识。

战略会过时,技术会陈旧,管理会老化,模式会被迭代,但是,有一些东西,如汹涌激流下的河床,亘古 稳定。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在描述了人类众多文明的兴衰之后,提出过一个意味悠长的问题:对一次挑战做出了成功应战的创造性的少数人,需多长时间才能经过一种精神上的重生,使自己有资格应对下一次、再下一次的挑战?

今天,“九零门”来了,我们所好奇的未来,到底长着怎样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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