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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楸帆: 科幻与科技合力推动想象变成现实

陈楸帆,他是思考人性异化的科幻作家,

又是动作捕捉业内精英。

人类既然渴望接近永恒,

就需要科幻与科技合力推动。

正如二者本就在他身上,

互为补充,和谐共存。


:我觉得VR可以让人从一个现实的环境跳脱到一个超越现实的环境,甚至是一些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比如说完全失重的状态或者一个有魔法的世界。那么我觉得 在这样的世界里,人可以对自身的一个认知包括他跟世界的关系都能够去重新审视 ,我觉得它会对每个人都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我觉得十年后它肯定就会像我们每天用的智能手机那么普及了,然后可能我们的现实跟虚拟世界的界限也就没有那么的分明了。有可能现实跟虚拟世界就是一回事,你会在里面无缝的来回切换,那我们所有的生活其实都会跟虚拟现实产生紧密的联系,所有需要肉体去移动的事情可能都不需要了,我们可以通过虚拟的方式去开会、上班、旅行、社交、游戏、教育,甚至医疗,等等。我们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可以用虚拟的方式去进行,到那时候可能就在真实世界,物理世界里的移动会变成一个特别稀罕的东西,它可能会有自身的一个价值存在。


:我觉得 它会是一个媒介革命。它是一个新的媒介形式,也带来了我们创造信息、传递信息和接受信息的一个新的方式 。所以在这样一个范式转变之下,我们的很多比如我们怎样去讲故事,这个方式会产生非常大的变化。同时可能我们的下一代,比如说他是完全在虚拟现实的环境里出生、成长的,那么他就是“虚拟一代”的人,他所有对现实物理世界的观念可能跟我们都是不一样的。对于他们来说,可能现实跟虚拟之间没有特别泾渭分明的界限,可能对他来说只有好玩和不好玩、有趣或者无聊的界限。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它是非常大的一个革命的颠覆。


:我觉得所有的科技都是双刃剑嘛,它肯定都是会有正面和反面的两种作用,那么就看谁去用这把剑, 然后有什么样的力量或者说规则去制约,不要让这把剑胡乱的挥舞。包括像以前的核能,比如说基因技术,比如说互联网技术,它都是一样的,它都是有这种特别强的双刃剑的性质。所以到最后还是要看我们人怎样去立一些规矩,怎么样通过一些法律、伦理道德方面的一些约束,让它不会沦为一个负面的工具。我觉得 我个人还是有信心能够用好虚拟现实这个工具 。


:我觉得可能在科幻小说或者科幻电影里面这种悲观的、阴暗的、比较黑色的未来比较能够容易塑造出人物的性格,以及它的这种宿命感,以及它可以制造出很多的戏剧冲突。因为所有的这种故事都需要有一个经典的范式,比如说是一个英雄之旅,一个英雄怎么样出发去接受挑战,寻找宝物最后回归,然后完成自我成长的这样一个过程。所以它如果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阴暗负面的东西,就比较好去展开。如果它一直是非常光明的,非常积极正面的,那可能就像小灵通漫游未来一样,可能非常难去展开这个故事,人物也很难得到成长。所以这有叙事方面的一些考虑。 但是作为现实来说,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更加积极、光明地去看待科技的发展,不要一开始就去恐慌它可能带来的很多后果。当然我们要有这个警惕心。


这种例子其实挺多的。包括像凡尔纳,包括很早以前其实1932年在科幻小说中就出现了虚拟现实的概念。所以 我觉得其实科幻小说里的概念成为现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是它是在符合科学事实的基础上去进行一个合理的推演。另外一个就是很多人读了这个科幻小说以后他受到启发,他投身于科研或者是一些科技行业,所以他们会沿着科幻小说里描述的方向去努力,去实现这样一些在当时看来是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那么这都是合力的一个作用,推着它从想象变成现实。

:其实就像我说的,作为一个写科幻小说的,非常希望说能够有一些想象力的点子能够和科学界的一些比如说做基础研究的,比如说做技术开发的这样一些人去碰撞,去探讨说我们哪些点子是可以去落地,可以去实现的。然后他们也希望我们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建议,就是说从人的角度,因为我们写的故事是关于人的,人在具体生活的情境里跟科技发生的关系。那么他也会希望他研发的成果怎么样能够跟每一个人每天的日常生活去发生关系。所以我觉得这双方可以有一个特别有机的互补。


:这两者并不矛盾,相反它是互补的。我们现在在做的这些东西,包括虚拟现实也好,把人的动作数字化也好,包括在影视拍摄中用到的动作捕捉或者虚拟拍摄的技术也好,都需要非常多的想象力。它不仅是在技术上需要想象力,同时在内容的产生上也需要很多的想象力,所以我觉得这两者有非常强的互补关系。同时我接触到非常多一线的研发技术人员,他们会给我非常多的技术上的细节和灵感,让我更好的去创作。

陈楸帆: 我最常写到的是人在与科技的互动中产生的一种异化。我经常会想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是人性。 就是从古到今,从原始人到现在,人性到底是有变化的还是没有变化的,它是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所有人性的一个集合,还是说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的这种人性交叉的那部分才叫做人性。其实现在也没有一个定论,它可能是一个非常变化不居的概念。所以包括加上科技这个元素之后,我觉得它会带来特别多的变化,所以我特别感兴趣就是人性在技术面前,它可能遭遇的一些冲击、挑战,所带来的一些异化。

:我觉得不冲突啊, “异化”是一个中性的词,只不过是在中国它会变成一个贬义词 。就像“女汉子”,这个词就被赋予一层带有歧视的含义。但其实它是一个比较中性的词。它最早是在马克思的著作里面提出来的。就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互动会对劳动者本身产生一个异化。

所以我觉得异化是一个历史发展的趋势和规律,但是人本身怎么去适应这个异化(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因为有些时候外部环境的变化远远要比你人做的适应要快很多。就比如说我们现在每天接收到的信息可能比古人一辈子接收到信息还要多。但是我们人脑这么多年来它的生理结构和接收信息的方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所以我们怎样去在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环境里去过滤、去筛选,怎么样去有选择地吸收信息,其实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这种异化是一个我们无法回避的话题,所以我觉得探讨这个问题是有价值的。


: 我最喜欢的科幻电影还是《2001:太空漫游》 。看的时候特别小,那个时候还没看懂,长大了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再看一次,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收获。


: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现在许多的技术你放到原始社会或者古代,大家肯定就会觉得你用的是巫术或者魔法。巫术其实也是一种技术,它跟现在的科技其实有一种同构的关系。 人类其实所有的努力背后都有一个逻辑在。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挣脱自身的局限性,不管是肉体的还是心理的局限性,他想要达到一个更高的存在。所以在这种基础上,我觉得克拉克讲的非常有道理,因为所有这些努力,不管你把它称之为魔法也好,科学也好,巫术也好,它其实归根到底都是一个东西。人类想要成为一个接近神灵的永恒的全能的存在,所以他会做种种的努力去接近这点。


陈楸帆:我觉得“更美好”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什么叫做“更美好”?比如说现在人肯定比上世纪初的人平均寿命要长很多,新生儿存活率要高很多,你也不会因为一点痢疾伤寒就挂掉。但同时如果你把一个古代人放到现在,他肯定也无法接受,你让他每天看手机他肯定就疯了。所以 “更美好”是一个相对的含义,每个人只能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去衡量说我过的比以前的我更美好了,这是一个主观的感受 ,你没办法做一个历史纵向的切面上的比较。所以我觉得在这个意义上,科技是让人更美好的。


:我理想的明日世界是一个开放、自由,充满了创造力和想象力的世界。每个人都可以摆脱饥饿感或者为生存做很多妥协的努力,然后他可以百分之百地发挥自己的潜力去创造一些他认为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东西,不光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整个人类。


陈楸帆: 沙漠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像Mad Max 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那种感觉。 它是一个非常狂野、非常末世的那种带有废土气息的环境。然后我们在里面可能可以去做很多超越现实生活的这种疯狂的事情。然后可能是非常充满想象力的,那么可能是有很多带有破坏性的事情,比如火人节他最后可能会一把火把所有的装置艺术这些都烧掉,它可能代表一种对现有秩序的反叛和挑战,也代表一种变革。 所以 我 觉得可以把科技、艺术 这些所有的东西都带到一起,在一个沙漠里去做一场类似于社会学实验的东西,我觉得会非常有意思。我非常期待这个音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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