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登录引发的血案：戴着镣铐的产品经理

　　写在前面：

　　昨天光顾一家餐厅，在索要铅笔准备点单之时，服务生热情地向我推荐大众点评扫码点单。

　　「95 折哟！」他一脸兴奋。

　　不巧的是，我是一个手机应用甚少的人。大众点评虽然属于常见 app，我的手机里还是没装过。

　　「不，谢谢……」然而话音未落……

　　「95 折的先生！扫一下吧！」他指着桌上的二维码，弯下腰来，鼻息吹到了我的头发，十分诚恳。

　　他显然不会意识到我的手机里根本没有大众点评。然而我也不想再费力拒绝他，应声好，便开始下载大众点评。反正十秒钟的事情。

　　我用手机号随便注册了大众点评，顺利下单，顺利拿到 95 折。

　　然后强迫症就犯了。

　　我开始完善这个只是随手注册的大众点评帐号，陆续绑定手机、微信，然而在绑定到 QQ 号的时候，我发现我的 QQ 号绑定了以前（也是随手注册）的大众点评号。

　　应该有人能理解这种心情吧！我只好火速登录以前的大众点评帐号（账号密码试了几次猜对了），绑定现在的手机，然后绑定微信……

　　不行。虽然手机通过短信验证解决了，微信却不能绑——因为微信绑定了我刚才注册的那个点评号。

　　我好烦啊！只好又重新登陆已经打算废弃的新点评号，点解绑微信……等等，解绑按钮在哪儿？

　　无论怎样点击，绑定第三方账号部分的微信就是没有反应。我一脸懵逼，只好求助百度。

　　在浏览类似问题许久之后，发现问题的症结在于，如果想要解绑微信，必须保证点评帐号绑定了其他第三方账号。这应该是出于安全考量，为了给用户保留一个找回密码的手段。

　　我只好再次用手机绑定新号，然后解绑微信——这次点击就有反应了。之后登陆老号，重新绑定手机，如此反复才能将老号绑定微信成功。

　　在整个过程中，我并未对大众点评的产品产生意见。毕竟注册两个帐号是我的问题，忘了之前的帐号就更不应该。

　　然而，我想起了曾令我「被迫」拥有两个账号的另一产品——tower。在曾经使用 tower 的过程中，对于其帐号、登录、完善信息系统，我感到了极大的不便，并一度给我的一位产品朋友写信，希望化解我的困扰。

　　可喜的是，我的朋友也认真思考了这一问题，并给予回复。更加可喜的是，tower 在不久之后，便改善了其登录及注册流程，使产品变得更加科学。这说明像我这样的用户，虽然笨而矫情，诉求也是正确的、值得被满足的。

　　现粘贴信件及回信如下，希望引起有同感之人的思考。也希望更多类似的别扭产品，能够痛改前非，不再别扭。

　　我的信件如下：

　　尊敬的首席变态官，

　　你好！

　　工作的缘故，我最近开始使用钉钉配套的 tower 服务。结果在使用不久之后，我发现这是一个令我困扰的产品。虽然困扰不算很大，我却产生了一些疑问，还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因为要展开团队协作，我们部门很早就开始使用钉钉。最近，有人在 tower 中建立了项目，并要求其他团队成员参与讨论。为此，我第一次在钉钉的移动客户端打开 tower（此前也从未注册过），很轻松地找到了项目，并加以评论。当时，我认为这是一个优秀的内置服务，并未做多余操作，也没做过多思考。

　　但是，当我在次日需要再度浏览该项目，并进行总结归纳时，我的问题来了。由于涉及大量信息的总览和整理，我不愿在移动端完成操作，并试图在网页版登录 tower。tower 提示我可以使用微信登录，我拿起微信扫了一下，却被告知未绑定微信（我的钉钉是绑定微信的），需要输入邮箱和密码以绑定，才能继续登录。然而我试着填写了钉钉的登录邮箱和密码，却无功而返。

　　到了这时，我已经意识到 tower 和钉钉结合得并不太好，仍然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产品。然而我急于登录做工，没工夫想这么多，只好打开网页版钉钉，再通过网页版钉钉提供的入口登录网页版 tower。整个过程与通过移动版钉钉登录移动版 tower 没有太大区别，我顺利登录了。

　　然而，在处理完工作事项后，我回顾我的 tower 帐号，却发现了极多的问题。首先，tower 显示了我的登录邮箱，果然是一个系统自动生成的、很难记忆的邮箱，因此我需要更改成自己熟悉、可以直接输入的邮箱。但是修改邮箱需要密码，这个密码我仍然不知道是什么……

　　在试着点开设置密码后，同样要求输入旧密码，我当然还是 WTF 的反应。至于绑定微信等一系列操作，我当然就暂时不敢做了……我很怀疑系统是否在我初次使用时以某种形式通知过我 tower 的登录邮箱及密码，但我翻阅钉钉系统消息和手机短信，都没有发现类似记录。

　　直到一名同事提醒我翻阅 F&Q，我才发现初始密码的设置竟然无法通过个人设置页面完成，而必须要点击页面上方一条看上去像新手指南的通知条，而且这一通知条提示的内容是补充账号信息（听上去像是填写生日血型性取向），而并非设置密码。总之，在点开通知条以后，我终于发现了一片新天地——这个通知条里隐藏着无法通过个人设置（甚至密码设置）页面进入的「初始密码设置」界面，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填写密码，感觉自己被人涮了。

　　此外，在设置邮箱时，设置未完成的提示同样不会出现在绑定邮箱的设置页——如果你只关注设置页，你会以为一切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不是这样。页面顶端的新手引导通知条又出现了——这次他提示的是邮箱未验证，虽然在绑定邮箱页面甚至都没有提示要求我验证邮箱……此外，tower 向腾讯企业邮发送的验证邮件被视为垃圾邮件，大概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还有一个小细节：tower 并没有自动同步我的钉钉头像，而在我重新设置头像后，页面出现了旧头像和新头像同时存在（显示在两个不同的位置）的奇观，刷新后才解决。这更加重了我认为其存在的粗糙感……

　　我的问题如下：

1. 与钉钉深度结合的产品，却只做到了使用层面的深度结合，在账号关系的结合上，是否太过疏漏？
2. 产品将用户使用中几乎必经的问题交给「通知条」来解决，是否赋予了通知条过重的责任？
3. 或者说，一些必要的设置不能通过正常的个人设置页面解决，是否太偷懒了？
4. 我觉得这不是 tower 本身的问题，而是一个具有普世性的问题，或者说，这涉及一些关于产品的思维。

　　望您解答！

　　友人的回信如下：

　　你好，这位同学，

　　我详细看了你的问题，我首先先说一下我的疑惑。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留这么长的一个问题，我想这段文字发给 tower 的团队比较好。

　　tower 团队的联系方式如下，摘自其官方网站。

• 电话：4008-067-077
• 邮件：tower@mycolorway.com
• 微博：@Tower-彩程

　　关于你提出的问题，我将从三个层面给你解答。第一个层面是关于第三方登录这种机制的设计要点层面，第二个层面是关于用户使用产品时的操作流程层面，第三个层面是产品设计的一种哲学（玄学）层面。

　　第一个层面，就是纯产品设计层面。说到第三方登录，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莫过于 QQ 接入 Discuz。tower 同钉钉的合作肯定远远不止用 QQ 登录论坛这么简单，但是你所遇到的账户绑定问题，在某些问题的处理方式上应该是可以借鉴第三方登录的产品设计的。

　　我先用一个截图给大家展示一下 Disucz 和 QQ 这对父子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我现在用一个完全没有绑定过任何账号的 QQ 号通过第三方软件登录 Discuz，将会直接进入注册页面，当然，我也可以选择绑定已有账号。

　　那么钉钉内部集成的 tower 是什么情况呢？直接静默（没有提示）给用户（团队里面的每一个成员）注册了一个账户，用户信息部分选自钉钉的信息，邮箱则选择自动生成，密码应该也是自动生成的，但是通过钉钉进入 tower 就不需要密码。

　　那么这其实就会产生一个问题。若不增加注册或者绑定现有账号流程的话，用户就可以用第三方号登录进来，也可以用自己的手机号/邮箱注册一个平台账号，这样就导致了同一个用户在平台产生了多账号，这个结果用户是不能理解的：会觉得我的信息怎么丢失了？会觉得一会我看到的是这个账号，一会怎么看到的又是另外一个账号？

　　这就是 tower 在产品层面上的一个问题。实际情况是，我确实出现了同时拥有两个账号的情况，虽然后来通过 tower 网页版合并了，但是我个人仍然认为这种情况（账户重复）其实要是能在一开始避免的话，会更好。可以说，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tower 和钉钉这次的合作过程中，在账户体系的业务流程设计上是有缺失的。

　　至此，关于 tower 纯产品层面上的设计我就说完了，我接下来从用户操作流程的角度讲一下 tower 在同钉钉合作的过程中的一些问题。

　　用户操作流程的问题主要存在于移动端到网页版中间的迁移，以及用户在完善自己个人信息时产生的一些障碍。

　　首先，在讨论操作流程之前，我们要先了解 tower 接入一个团队的前置条件，钉钉搞了一个活动，每天 200 个名额，抢到名额的团队才能选择接入 tower。根据我司钉钉管理员透露，这个名额大概会在 10 分钟左右被抢完。

　　说实话，我没法判断这些接入 tower 的团队在接入之前到底了不了解 tower，这个简短的介绍里面也没有清楚的标明 tower 有网页版。

　　让我们假定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个团队在接入之前不知道 tower，一种是已经在使用 tower，发现钉钉上面也可以用，然后就欢天喜地的接入了。

　　首先，我们可以明确一个情况，就是钉钉内的 tower 功能是不完整的，某些任务流的调整恐怕只能到网页版进行。

　　一个不晓得 tower 存在的团队最有可能的选择是打开 PC 版钉钉，选择 tower，进入 tower 的网页，然后看到一条通知栏，再绑定自己的账户。一般来说不熟悉一个软件的用户是不怎么会遗漏通知栏的。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这个操作流是相对合理的。

　　如果是一个之前就正在使用 tower，或者成员中有人使用过 tower 的团队呢？

　　用户肯定会第一时间通过网页打开 tower，在首页翻找有没有钉钉用户登录入口，很可惜，并没有。接着进入用户中心翻找，然后也没有。最后，这个用户会意识到需要通过钉钉 PC 版才能进入 tower，于是再通过钉钉打开 tower，然后看到通知栏，选择绑定。又或者，他说不定会再次急冲冲地冲进用户中心翻找，然后发现还是没有可以设置的地方，最后返回上一层才发现通知栏。

　　从操作流的角度来说，第二种情况实在是说不上简单。我自己写这个描述都嫌烦，如果能够在 tower 的网页端增加适当的说明，提示钉钉用户，而不是让用户，尤其是老用户产生困扰进而在不同的页面之中切来切去找半天。

　　我们从产品设计哲学（玄学）的高度看一下 tower 在这次合作中存在的问题。

　　一、为了钉钉内部集成部分使用体验直接放弃了完整的注册流程，给用户造成了一个潜在的重复账户的难题。

　　二、在 tower 自身网页端中没有强调钉钉用户的入口，导致用户需要通过一系列操作流程才能够达到，而用户在勉强通过钉钉的网页端到达 tower 的网页端，然后需要再根据通知栏的信息而非账户设置进行账户的绑定或者注册，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账户设置页面并没有针对未完善自身信息的用户做出任何的提示或者限制。给用户造成了困扰。

　　很显然，tower 为了一开始让用户方便，埋下了太多的坑了。

　　tower 本可以在一开始就把这一切就扼杀在摇篮之中，也就是当用户第一次通过钉钉使用 tower 的时候就提示输入邮箱和密码来进行验证或者注册。但是出于未知的原因，它没有这么做。紧接着，在经过一系列的复杂的流程之后，用户到达 tower 的网页端，这时一个没有耐心的用户可能会无视通知栏，直奔账户中心，然后发现根本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再找到通知栏，才能成功修改密码。

　　尤其是 tower 这种用起来很方便的软件，用户在使用过程中期待值不断在提高，当用户在通过钉钉接入 tower 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个软件使用起来是如此的方便，操作如此简单，然后等到他们需要用到网页版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其中可能有很多潜在的问题。他们把用户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难题放在了用户期望值不断提高的过程中，而不是在一开始用户刚刚接触这个软件，最有耐心研究和查看说明导航的时间。一些自信心爆棚的用户很可能会直接无视各种通知，直奔账户设置，然后开始骂娘。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 python 这门编程语言的设计理念，对于一个特定的问题，只要有一种最好的方法来解决就好了。

　　然而 tower 在这次接入中给了用户太多次选择的机会，这意味着你需要考虑每一个可供用户选择的机会是否进行了完备的设计。人无完人，tower 的 PM 可能了解到部分用户的账户需要合并，就弄了一个通知栏，然后忽视了在账户信息不完整的情况下该如何展示账户设置，导致一部分用户踩坑。

　　若要按照一个更加合理的理念来设计这里的产品，那就应该选择直接强制用户必须完善信息之后才可以打开账户设置，或者打开账户设置其实也是跳转到通知栏给出的链接，这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对于一个特定问题，我们只给出一种最好的解决方案，来避免用户产生困扰。

　　我相信 tower 团队是不可能没有看到这样的问题的，我严重怀疑这些问题是因为和钉钉合作的时候阿里方面提出了一些过高的要求导致的，比如在钉钉内部使用的时候流程要十分顺畅，不要用注册机制去打扰用户之类的屁话。类似的二缺设计我只在 DOTA2 的国服中遇到过，而 DOTA2 国服注册流程，账户体系的繁琐正是 valve，完美世界和中国政府的审查机制三者共同造成的，三者为了各自的利益和原则不断的进行博弈，最终博弈出来了一个复杂畸形的账户体系。

　　其实做产品，有的时候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嘴巴上说的好听谁都会，真做产品的时候，会发现，选择其实很有限，公司的资源，合作伙伴的要求，行业的趋势，这一切都会如同镣铐一样戴在每一位创业者和产品人的身上，你脑中理想状态下的产品知识可能并不能解决你所面临的问题，如何在带着镣铐的时候跳舞，是一个我们必须面临的选题。